作者:larri
「去中心化、DAO、公共物品、创作者经济、网络城邦、互操作性、代币经济、共识机制、创作者基本收入、主权个人……」
这些你听过的web3概念,有多少是从英语翻译来的?今天,我们还和100多年前的前辈一样,学着拉丁系的语言,把汉字中的“民”和“主”组在一起思考社会、将“科”和”学“组在一起理解知识么?
我们在创造、还是依然在翻译?能公开检索的中文web3信息里,非常高的比例是硬核技术译文、英文大热项目介绍、和V神自己讲的中文(这部分甚至不用翻译)。
用100%减去这些比例,是这个专栏要写的东西。
我已经看到了万花筒般的华语新世界。
它的范围远远超出大陆地区。在这片土地之外,还活跃着大量、我们明明因为语言相通可以轻松理解、却因为缺乏沟通渠道而不怎么交流的实验。
在台湾,你能看到报纸上刊登漫画向孩童普及区块链知识,政府推动去中心化技术在本地治理的应用,有人在白皮书里研究“道”家思想对去中心化化组织的意义,有个DAO明确说我们不要西方DAO那一套、能不投票就不投票。
在清迈,或者说从大理到清迈,人们在创造华语web3的“飞地[1]”。和台湾又不同,他们带着大陆的文化基因、却在异国他乡的环境里,尝试嫁接出任何原生文化都无法实现的独特。
在远离东亚的美洲和欧洲,华裔二代、三代们正在用全新的方式组织自己、建立和父辈文化的关联。我人在巴黎,所以我知道法国的情况是,尽管这些土生土长的法国华裔说起中文来有些蹩脚,但他们在discord上、去中心化地发展群组、设置grants支持自下而上的中文文化项目。绝大多数人不懂区块链,但他们的精气神里被注入过了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”。不管上一代人是如何离开故土的,他们组成了新的形态,重新靠近华语文化。这个群体在全球有几千万之众,几乎是法国的人口。
我得把这些全部加起来,才能摸索出华语世界在向加密思潮贡献什么。
我要写用中文创造的思想。
那些无法在真空中存活的思想;这些思想与该如何更好地生活有关,它不是超越文化、简洁漂亮的代码,它从这个语言使用者的文化里发芽。没有一份白皮书告诉我们该怎么生活,每一个web3建设者、加密世界的航海家都无法只面对代码,他们必须面对不是非黑即白的生活、面对有着鲜活情感的彼此。
加密技术和去中心化的思想带给我们启蒙,启蒙则引诱我们进入道德困境。我会在专栏中写这些困境:“要向自己的结婚对象吐露自己的密钥么?”“利用代币做壁垒,创造穷人们再也无法共享的公共物品么?”“可以同时热爱Web3和自己的民族政府么?”“加密组织让女性获得了更多权利还是放大了社会差距?”
理想的世界是,说中文的人会给出独特的答案,不同于任何其他文化。因为道德选择不是技术问题,它是使用技术的指南针。不同的文化,给出不同的选择,这才是多样化的美好。甚至,华语文化也不是铁板一块,加密技术给大陆开拓者送去了抗审查的火种,但在台湾,人们更多把它视为社会创新的新工具。我要写华语世界里涌动的加密变革,它不是英语思潮的汉化包,它是多样性的重要一支。
这还没完。华语世界里还有特别多非加密、但内核上朋克的实践。
workface[2]诞生于以太坊之前、706[3]比任何DAO都更去中心化、大理创作者基本收入计划CBI[4]是对创作者经济更友好的UBI,还有很多人也许想不到,与安吉数字游民社区DNA或大理数字游民社区NCC在气质上更接近的,可能是十年前的北京鼓楼社区。所以,我会在专栏中写““中国人爆改UBI”、“30岁和20岁的密码朋克有代沟么?”、”“加密自组织可以从非加密自组织中学到什么”……
有些实践发展到一个阶段,沉寂了、或者冬眠了。它们也值得被写,正是这些在形式上凋零演化、精神上接力的实践,能让我们抓住华语叙事的精髓。哪怕一个项目或者一个DAO要“死”了,我也要好好写它,这何尝不是一种文字上的火人节,庄重地、激昂地烧掉一份真诚的创造,后来的创造者还能借火点烟。加密朋克们抽烟的时候想读点什么呢?我觉得我应该写写“如何给一个DAO做安乐死”、或者“杀死一个石家庄DAO”。
我非常关心加密技术、一定程度上和AI技术一起,将如何在文化上改变人们的观念。火车和火车站的出现让人重视“时间的准确“,互联网为人们植入了”免费“的概念,区块链呢?
它并非显而易见地会带来对“隐私”“自由”的重视。人们要坐火车,就会围绕发车时刻安排日程,随意在“大概的时间”出现是难以想象的;在互联网上生活,免费地获得信息或服务是默认的,收费成为了需要解释的选项,这在以前也是难以想象的。区块链正在让什么今天习以为常的事情变得难以想象吗?我真的还不知道。这个答案散落在区块链玩家、公共物品建设者、加密数字游民的行为里,所以专栏其实是一场图纸不清、块数不详的拼图游戏。
加密运动不应该是一场工业革命,而应该是一次启蒙运动。成为启蒙的一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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